村头齐观耍傀儡,搬演故事又一回。
载歌载舞赖提举,博得欢笑落夕晖。
提到木偶,现在大多数人想到的是那个调皮可爱,一说谎鼻子就会变长的匹诺曹,而对于上世纪90年代以前的人来说,想到的则是每逢重大节日的时候,那些在简易平台上表演的木偶戏。
木偶戏
木偶戏是由演员在幕后操纵木制玩偶进行表演的戏剧形式。中国传统艺术之一,在中国古代又称傀儡戏。表演时,演员在幕后一边操纵木偶,一边演唱,并配以音乐。根据木偶形体和操纵技术的不同,有布袋木偶、提线木偶、杖头木偶、铁线木偶等。
流传千年的木偶戏
中国木偶戏历史悠久,东汉应劭《风俗通义》载:“灵帝时,京师宾婚嘉会,皆作傀儡。”
三国魏明帝时,木偶人已能表演各种杂技动作。
南北朝的木偶戏又叫:“郭秃”。相传有个秃顶性郭,行事滑稽突梯,后来演傀儡戏就把他的形象搬上舞台,引导戏中歌舞,插科打诨。
北齐后主高纬非常喜欢木偶戏,常让艺人在宫中演出。当时傀儡戏还流传到高丽国。到隋代木偶戏基本成型。
在唐代,文化繁荣异常,木偶戏得到迅速发展,出现在生活中的各个领域,制作技艺也非常高超。
据敦煌莫高窟31窟所藏盛唐壁画及诗词歌赋推断,提线、杖头、布袋、盘铃傀儡等木偶类型,此时皆有。唐玄宗李隆基还有一首写木偶戏的诗。
《傀儡吟》
唐·李隆基
刻木牵丝作老翁,鸡皮鹤发与真同。
须臾弄罢寂无事,还似人生一梦中。
到了宋代,木偶剧的发展达到鼎盛,史料留存更为丰富。《东京梦华录》《都城纪胜》《武林旧事》《西湖老人繁盛录》都有详实记载。此时“木偶戏”出现说唱艺术多种题材,有了成熟的表演戏剧曲目。而且区分了不同的木偶艺术流派。
明清木偶戏进一步流传全国,繁荣热闹,百花齐放。几乎每个地区都有不同派系的木偶表演,比如福建布袋木偶与提线木偶,四川木偶,陕西合阳线戏……各具特色,所谓“杖头木偶遍布四方,宫廷与民间并盛”。
陕西老艺人的坚守
西安曾经也是有木偶剧团的,成立于1960年,十几年后就解散了。与它命运相同的还有乾县薛录镇木偶剧团,曾经走南闯北,从乾县、武功演到了甘肃、宁夏,红极一时。十几年后,剧团散了,如今只剩下78岁的李宏运还倔强的坚持着一份有关木偶的营生。
李老曾经是剧团里的一名乐师,经人介绍去省木偶剧团找做木偶的师傅取经学艺,最终成了做木偶头的师傅。
李老有些耳背,也不善于言辞,可聊起木偶,他却能滔滔不绝的讲给你听:“咱这是逢集逢会过庙过会演戏,上去不讲时间,你来了,到这个村上演了,那个村叫可到那个村上演。”可说到一半就被老伴逮住了:“你又在这讲,那点事天天讲,有啥好讲的。”
木偶剧团还在的时候,时常需要做新的木偶头,如今只有附近的几个小戏班子来找他修修补补了。“做这都没人要。”是李老最频繁的感慨。
甚至在问他关于徒弟的问题时,他都会来上一句:“学这个没前途,没人要,别把娃耽误了。”看似妄自菲薄的话语,何尝不是一颗为徒弟着想的心。
有几个年轻人对木偶头有兴趣,专门找上门拜师,李老脸上笑开了花,激动的无所适从,拍胸脯保证一心一意的教。没有什么比后继有人更能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艺人高兴了,琢磨一辈子的手艺终于不用被辜负。
精雕细刻的木偶
木偶头,如众生之像,生动有灵魂的面孔才能赋予戏剧感染力。戏有脸谱,但是把平面的脸谱搬到木头上去,需要时间的磨练和对木偶戏的热爱。
李老所雕刻的木偶头是给杖头木偶准备的,不同于提线木偶和布袋木偶,杖头木偶更大、更重,需要在大块木头上雕刻精致的面孔,眼睛还要能动。
木偶头本来应该用柳木雕刻,李老上了年纪,已经雕不动柳木了,改用桐木。有时候应了剧团的要求,也会做一些纸浆的。“纸浆的轻,但是不能修,一次性的。”
在木块上画线、锯开,再一刀一刀的刻出脸的轮廓,李老似乎已经很熟悉了,行云流水的完成每个步骤,只有微微发抖的手臂和肩膀提醒着他已经78岁的年纪。
木偶头下有一根绳子,拉一下眼睛就闭上了,松开会弹回去。这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机关,只靠头里的一块木头,配重是木偶眨眼睛的关键。
曾经制作木偶头的师傅,只需要做好这个头就行了,如今还需要会做发饰、帽子。提起这事,李老也有些无奈,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“帽子”有多好:“那叫头盔,以前有专门做头盔的,制头和制头盔的是分开的,现在已经买不着头盔了,西安可能有能订做的,现在剧团都没有了。”
李老虽然嘴上说着:“现在已经没有人看木偶戏了”,但当我对他说:这手艺一定会传承下去的时候,李老总是很认真的在听,尽管他有些耳背,还是会一遍一遍的核实:“是不是省上木偶剧团复演了?”
木偶剧团复演,也许就是他晚年最大的愿望吧。为了那一天等了二三十年,从不间断的刻着卖不出去的木偶头。
总说匠人是寂寞的,到底什么才是寂寞呢?是在人流中逆向行走,是在时光里倔强停留,是在一个又一个黑夜里独自期盼想要的未来。
也许李老的徒弟争气,能给木偶头带来不一样的光景;也许木偶剧团有一天真的能够复演,我们还有机会跟李老一起看一场木偶戏。